碧云天下

“小雪她不是坏。”胡服少年下意识避开坐在主帐中正位男的目光，淡淡地解释。

每五在主帐里都举办晨会，族里有资历的大们都聚集在这里讨论事务。坐在上方主位的是阿煜的父亲巴尔思，孔武有力的体格，国字脸上一对虎目炯炯有神。他作为族长，要保护族安居乐业，族内各种动态都了如指掌，自然也知道了三天前赫图瓦族少主捡回来一个昏迷外族的事，所以散会后便把他叫到帐内询问。

他听到自己的儿子这么说，眯了眯眼，道：“阿煜，你对于好坏的划分还不清楚。”

“她只不过是一个过客，什么都不懂，不会有什么威胁的。”他辩解道，想起昨天两兴致勃勃地跑马，她几乎是用崇拜的目光看他，殊不知原上的孩子大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，骑术肯定在行；然后又好奇地拉着他去给羊挤，两眼放光的说“营养价值和蛋白质都比牛高”之类听不懂的怪话；吃完饭她学他说话，发音活像是醉汉在说梦话……她确实是个怪，但也很有趣。

思及此，他不自觉地笑了，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窝。

巴尔思摇了摇，“我今天早上找她谈了一会儿，看起来虽不可疑，可她连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知道，也没有要寻的。好端端的一个外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？”长子阿煜虽然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孩子，但却意外地善良，作为一族的少主，却不知是不是全然的好处。

阿煜转过来，读懂父亲眉间的防备，突然问道：“重点是她是外族吧？外族二字就那么可怕，值得一而再、再而三成为被攻击的焦点？”

“阿煜，你是我族的少主，你要明白……”

“明白，我都明白！”他的眼睛黯了，嘴角浮出一道讥讽的弧度，“外族在这里永远是一个异类，是所有灾难的根源，因此不得善终对不对？我早该明白的，十年前就应该明白。母亲再好也不过是外族，没有资格被接纳、被尊重，直到死都孤零零的，所以生下来不纯血统的孩子能当上少主，理应每感恩戴德、兢兢业业了。”

他想起自己的母亲，温柔的、慈的笑脸，十年的光景已让脑海中的音容模糊起来。如今，她的生在这遥远的北地只消寥寥两笔便可望尽，可是，有谁真正心疼她思念她，又有谁愿意听呢？

中年男子轻轻一叹，像是怕惊扰了沉眠的往事，眼神也随之暗淡。他抚额低语：“我知道，你还在恨我，或者说从没原谅过我，我不敢请求你的宽恕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