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一章

槐树筛落的碎金里，爷爷老树虬枝般的手掌攥住我双肩，青筋在松弛的皮下蚯蚓般游走：“臭小子！江城的水土倒养！”乡音里着茶韵在我耳廓，在旁一脸宠溺，枯瘦手指拂去了我衣领沾的槐花。

黄福勇殷勤地打开后备箱，拎着行李箱跟在后，当他肥厚的手掌再次“不经意”擦过妈妈线时，她倏然驻足，原本堆着温婉笑意的嘴角骤然收敛，转身动作让旗袍下摆如月华般开，极光紫丝袜在光线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，她压低嗓音：“规矩点！”

老宅房门的梁上垂着几缕蛛丝，在穿堂风里晃成银弦，沙发被岁月磨得温润发亮，姑姑林琴拎着滚水铜壶在地上踩出了细碎的跫音，玻璃水杯里浮着的野菊随她手腕抖成了金箔，弟弟卡通鞋在客厅蹭出吱嘎响动，他像只扑棱翅膀的雏鸟，绕着褪了漆的榆木圈椅打转，绣着福字纹的椅垫被他撞得歪斜，稚气的笑声震落了窗沿缝隙里积攒的尘灰。

布满皱纹的眼角笑出弯弯的弧度，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地攥住我的手腕，她眼尾的褶皱堆叠成秋稻田的沟壑，浑浊的瞳孔里映着我被晒红的脸颊：“西城暑气太重了？”话音未落，沾着艾味的帕子已经拭上我额角，惊得屋外漏进的阳光都跟着晃了晃。

爷爷歪在藤椅上眯着眼，他布满老年斑的食指在扶手上敲出梆子戏的节奏，开溢出的笑声里着乡音的亲昵：“这大孙子个蹿得比院里的香椿树还快！”

姑姑林琴的粗布围裙在厨房里被西瓜汁染出晚霞般的红晕，砧板与刀刃相击的脆响里，冰镇过的瓜瓤迸裂出细碎冰晶，她端着果盘旋风似的刮过来，鬓角汗湿的碎发粘在脸颊上。

弟弟的牙啃进鲜红的瓜溅起了星点的汁水，清甜在他嘴角凝成了透明的莓糕，沾着黑籽的小手攥着厨房余落的瓜皮往空中挥舞：“哥哥看！我的西瓜船要启航咯！”

“调皮鬼……”

“小睿这次过来准备呆多久啊？”爷爷啜了茶，雾气氤氲中的杯沿映着他缺了门牙的笑容。

“能住到开学前，还是看我妈妈。”我笑着回答，说话时注意到妈妈调整坐姿的幅度确得像是用尺子量过，她并拢的膝盖在沙发压出两枚对称的月牙，极光紫丝袜在腿间流转着蔷薇般的碎芒，染着紫色甲油的指尖拈起牙签，尖端正挑着块棱角分明的瓜，汁水顺着签子滑落的速度被她掌控在即将坠落的临界点，在她吞咽瓜时颈项扬起的弧度，让电视剧里民国千金苦练多年的优雅仪态都黯然失色。

“